栽葱人

第十章 水芙蓉

追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，这个叫“水芙蓉”的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？他不过就救了她一次，为何她就缠上他了？

事情糟就糟在“四大名捕”四个字上。

“让我跟着你当捕快吧！我很聪明的！”

“我跟你说啊，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捕快了，你就当是成全我，圆我一个梦呗！”

“你们衙门里上上下下都是男人，万一有些事一定要女人去做怎么办？你就让我当捕快，我学什么都很快的，卧底啊……”

追命终于忍不住打断她：“好了好了！”他看到在练剑的冷血，心中灵光一闪，“喂，我跟你说，你缠着我是没用的，四大名捕呢，可有四个人呢！你看到那边树下那个人没？”

水芙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，点点头。

“他叫冷血，是我们四个中最小的，你先去说服他，若他点了头呢，你再来找我！”

“行！”说做就做，水芙蓉冲着冷血跑去。

唉，世界终于清静了——

谁知一天都不到，水芙蓉就又找了过来。

“不是说冷血答应了再来找我么？”追命不耐烦地说。

“是啊，他点头了啊！”水芙蓉一脸无辜。

追命顿时扶额：“冷血这个闷骚也太好打发了吧……”

他嘟嚷得太小声，水芙蓉没听清，凑过来问：“你说啥？”

追命没理她，他又看到了一个救星，正从小径那头滚着轮椅过来的人。

“大师兄！”追命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。

无情听完，抬头看了水芙蓉一眼，他的眼睛平静无波，水芙蓉却不由自主地往追命身后缩了缩，却被追命又拽了出来。

“你想当捕快？”

“对！”水芙蓉顿时忘了刚才的害怕，挺了挺胸，道。

“你不能。”无情淡淡道。

“为什么？”水芙蓉问。

“你不够格。”

“我哪里不够格了，我跟你说，我……”水芙蓉大叫起来，就要冲上去找无情理论，却被无奈的追命拉住。

无情只淡淡地看了追命一眼，意思很明显：你惹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。

大师兄，别走啊！追命看着对方转着轮椅离开，不由得泪目。要是二师兄在就好了，他一定有办法！他默默想道。

那边水芙蓉还在说着，追命被她闹得不耐烦了只得道：“其实吧，我们说的都不算。”

“那谁说的算？”

“世叔。”

“师叔？谁是师叔？”

“不是师叔是世叔，也就是师父了啦！”

“又师父又师叔的，到底是师叔还是师父，师父还是师叔？”

追命简直要被她绕晕了：“是诸葛先生！”

水芙蓉一愣：“你是说神侯？”

“没错！”

“他在哪？”

“他当然在自己书房啦！”

“你带我过去。”

追命一脸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摇了摇头。

水芙蓉看了看他，见他实在没有带自己过去的意思，只好道：“好吧，那我自己找过去。”

“喂喂——”

于是当天下午，只听一声怒吼：“荒唐！”一个人就被从书房丢了出来。

“女子怎么当捕快！”这便是诸葛正我的回答。

“女子怎么了？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当捕快！你这个——唔唔！”水芙蓉不甘心地在书房门口喊了两声，就被追命捂着嘴拖走了。

 

这不大不小的风波并没有影响“六扇门”的正常运作，只是追命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加拖油瓶。

本来冷血也在跟踪范围内，可是冷漠无言的青年总共只对她说过一句话：“你挡着我练剑了。”

水芙蓉实在受不了这个寂寞。

追命就很好啊，经常用一些过去办的案子考她来打消她当捕快的欲望，她最喜欢听故事了！只恨不能亲临现场！

也不知幸还是不幸，当晚就发生了一件刺激的事。有人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六扇门，偷走了一样东西。

来“六扇门”里偷东西的人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。一阵呯呤嗙啷的打斗声之后，院中传来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：“谁要你帮我档刀的！戚少商，我不是女人！不需要你的保护！”

然后是她听过的无情捕快的声音：“小心！”

她冲过去想要帮忙的时候，只见一股黄烟遮挡了视线，一个黑影瞬间来到了她的背后，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
然后又一个人影自黄烟中冲出，是追命：“你放开她！”

黑影道：“只要你不追了，我自然会放了她。”他的声音怪怪地，仿佛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。

追命只好停步。

那蒙面人挟持着她出了“六扇门”，似乎体力不支不好再挟持了，这才把她放了。

她吓得不行，但是仍旧给自己打气：你是要做女捕快的人了，不能这么胆小。

她想要翻墙原路返回，等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墙，一个人影刚好冲上墙来，她“啊”的叫了一声失去了平衡，差点就要掉下去，幸而那人扶住了她。她站稳一看，是追命。

此时的追命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拿她没办法的追命，他严肃地问：“人走了？”

“是啊，你不去追？”水芙蓉突然觉得有点怕他，仍旧壮着胆子问了一句。

追命神情凝重的看着墙外漆黑的夜色，没有回答她的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才转过头来，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：“你干嘛不走门要爬墙？”

“……”

 

而在墙内，无情收回了缠在戚少商腕上的细丝：“确是中毒了，可看不出是什么毒。”

“铁兄的平乱珏被偷了。”戚少商面色凝重地道。

这时，追命带着水芙蓉回来了，两人都有些沮丧。

无情问：“没追到？”

追命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没有回答：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？

关于来人身份的讨论一无所获，不过第二天，信就来了。

顾惜朝接下猎鹰抛下的书帛，展开看完，又递给其他人。

“是‘金风细雨楼’。”

追命皱眉：“风雨楼与六扇门向来关系不错，他们没有理由要向我们动手。”

无情没有说话，他盯着那只羽中带翠的猎鹰离去的方向，若有所思。

“如果是白楼主而不是苏楼主，那就有可能。”顾惜朝突然道。

“的确有可能是白愁飞白副楼主。”无情道，“说不定，苏梦枕已然管不了他了。”他忽然看着顾惜朝道：“信上说让你和戚少商两个人到老地方去，你知道那老地方在哪里？”

“我知道地方，也会带他去拿到解药，但我不会告诉你。至于要不要跟踪我们，就是你们的事了。”顾惜朝的态度很明确。

追命闻言瞪大了眼睛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想和他单独谈谈。”一直沉默的戚少商突然道，这个“他”是指顾惜朝，这句话他是对无情追命他们说的。

于是，最后变成就只有他们两人坐在屋内。

顾惜朝给两个杯子都倒上了茶，将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他说老地方见，可我与他，有三个老地方。其中一个不在京内，可以排除。”

戚少商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茶杯，没有去拿。他看向顾惜朝，开口：“惜朝……”

“他下的肯定是慢性毒，可他却没说限制的天数，这究竟是不怕我们拖延时间，还是说有其他方法让我们不得不赶时间？”

“惜朝……”

“如此看来，他们下的必定是只有他们才知晓，才能解的毒药。而且发作得很快，让我们不得不抓紧时间找他们。不过，却不一定那么快要了你的性命。”

“顾惜朝！”

戚少商这回是真生气了，从他连名带姓的叫顾惜朝的名字就可以听出。是以顾惜朝转过头去，撞进那人的眼眸中，避无可避。

“惜朝，我只问一个问题，你不要逃避，正面回答我。”

“你到底，知不知道我喜欢你？”

顾惜朝的身子一震，却没再逃避，他望向戚少商的双眼，而那双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他。

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，眼中只映着他一个人，自相遇始，就始终只盯着他一个人，让人心跳加速几尽窒息。

而如今，终于避无可避。

是谁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？
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，只有三个字。

而这三个字，还是戚少商步步紧逼迫于无奈才承认的三个字。

可他说出来却无丝毫无奈之感，只是平平淡淡的三个字。

他在心中已经叹了，就没必要再叹出来。

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戚少商的左臂处，神情有些复杂。坦心置腹，处处维护得让人火大，你眼中的深情……我又怎会看不懂呢？

“你知道？”戚少商缓缓反问，“那你还……”

“我还一直装作不知，屡次避开你？”顾惜朝接下戚少商的话头，替他说了。然后他终于再次叹了一口气，这一次是明叹，因为他不得不叹，“说真的，又要和你一起行动，又要避开你，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戚少商问。不是问他为什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，而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
顾惜朝听懂了，或许戚少商的话他一直都听得懂，只是一直装不懂，顾左右而言他而已。这回他亦听懂了，却无法再装作不懂。

“为什么？”他喃喃开口，先反问了一句，然后接着道，“你问我为什么，难道你自己心里就不清楚吗？”

“我是个男人。”

“戚少商，你喜欢上的是一个男人。”

“移情别恋也好，拈花惹草太过花心也好，不娶息红泪也好，与李师师暧昧不清也好，都不是问题。问题是你喜欢上的是我，而我是一个男人。”

“我倒是没有多大关系，顾惜朝做的恶事多了，名声本来就不好。可你是谁？你是戚少商戚大侠，堂堂九现神龙戚大侠，六扇门的神龙捕头、独臂神捕戚捕头。你的名字在江湖上响当当，你的肩上抗的是侠义，名头上顶的是正义，心中存的是道义。你怎么能做这违背世间道理、面对这么多苛责、犯天下之大不讳的事呢？你若执意要护着我，你的弟兄们会怎么看你？你的红颜知己们会怎么怨你？而我，的那些仇人，又将会怎样？”

戚少商皱眉，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，只是如今顾惜朝说出来，似乎怎么说怎么有道理。他皱着眉头停了半晌，才道：“我心中自有我自己的原则，容不得他人管我。”

顾惜朝亦皱眉看着他，片刻后，道：“若真是这样就好了。”

戚少商眉头紧皱，他道：“惜朝，你说了这么多道理，只是为了逃避，为了拒绝我而已。”他当然可以装作不自知的把这当作是顾惜朝关心他的表现，可是他不傻，他知道不是。顾惜朝不会这么为他着想，对方只是在找借口而已。

“我不会强迫你，你不用顾及我太多，也不必心里觉得不自在。”他说，“你接受我也罢，不接受我也罢，一切顺其自然就好。若当不成……我们依旧是知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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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少商：我只问一个问题……

顾惜朝：你特么居然连问三个！